藝評是獨立人格、思想自由、時代品味的體現。評論的年代已經到來。

2015年7月30日 星期四

七月底某日記

過去幾年七月下旬,我都會去葡萄牙,參加Avanca電影節和學術研討。這是葡語、英語為主,雜以法語的學術活動,愈辦愈好。去年開始,大會還找我當評審委員,今年本來參加的,但因三月入過醫院,雖然平穩了,家人不放心,所以就不作遠行,留在香港過七月了。

不用上課,閒適了,所以blog寫勤了,也有時間多寫些評論。《演藝風流》拍檔洛楓說我應多寫一些劇評,因為現在很多人有興趣談舞台劇。看吧。我視寫作為生活的一部分,「我思故我在」,思想,通過書寫整理,文字紀錄、深化、提煉,是一件美麗的事。我亦在書寫中認識自己。

胡境陽說我近月起多寫博客,我應之「磨墨,練筆」四字。

雖說不用上課,但行政工作、研究工作仍在,每天都會回學校。昨天MFA課程找來袁錦麟、林超榮、崔允信評審一套同學畢業作品,之後與袁錦麟吃飯聚舊。他是我浸會傳理系電影專業的師弟,我還當過他畢業作品的臨時演員,演露宿者呢!言談中,很多舊時美好的畫面,浮在腦海。

袁錦麟氣色很好,或許是因為他監製、編劇的《捉妖記》以破紀錄之勢大賣吧(已收15億了)。畢業三十年來,他一直從事電影工作,並且,在市場運作之內,守著一些基本電影學生時代所形成的理想,是值得尊重的。

我們談到已故的老師林年同、黃奇智,又漫談了一些電影教育事情。

飯後,與黎錫、劉欽開會,談《中國電影三位女性先行者 - 嚴珊珊、林楚楚、黎灼灼》一書出版事。三位女性,都是黎氏電影家族成員。這計劃籌備多年了,得到藝術發展局贊助,三聯書店支持,2014年9月已出版了《著名童星、朗誦藝術家黎鏗》一書, 黎鏗(1928-1965 年)是中國上世紀三十年代的著名童星,香港電影先軀黎民偉的兒子。

劉欽前陣子到歐洲研究旅遊,送給我意大利電影資料館購得的經典《Assunta Spina》 ,這片拍於1915年,九十年代修復,很有價值。

之後到香港。舊同事李茜創作《四個女仔三個Bra》取得成績,現在搜集資料寫關於大學的電視劇,找我「攞料」。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2015年7月28日 星期二

《都是龍袍惹的禍》戲劇分析

香港話劇團《都是龍袍惹的禍》2013年首演時我錯過了,這次在高山劇場新翼重演,特意去看,很是喜歡。

司徒慧焯的導演,愈來愈成熟,有大將之風。這次他以矩形整方對稱的調度,形式有喻意:那是一個強調規矩的年代。曾文通的佈景設計,與導演整體美學配合,方整而出之以木條間隔的三面牆壁,有影動,亦有監獄之喻。台中央一柱擎天,象徵不言而喻,反襯劇本主要角色安德海,也呼應劇本的潛意識心理分析。

我想以此談談劇本。

潘惠森的劇本,簡單、直接,對深得慈禧太后(1835 - 1908)歡心的大太監安德海(1844 - 1869)被斬首一事的原因,有借鑑莎士比亞(Shakespeare,1564 - 1616)《哈姆雷特》(Hamlet)亮相一場發出「弱者,你的名字是女人!」慨嘆之一筆。

古今中外,少年對母親,有否戀結,或許只有多少濃度之差異,所以,當大太監安德海為母親所寵愛,同治皇帝(1856 - 1875)日漸成長時,心理鬱悶就愈來愈凝聚,一則有皇帝之名而無皇帝之權,甚至人身自由也受限制,二則有兒子之名而無兒子所應得之愛。因此,其心理狀態,有二重怨恨。當他到了青春期,十三歲,當他能體會到作為男性的需要,性意識與當皇帝的意義,一同覺醒、成長,穿上龍袍,心情不一様,遂有去除佔據了母親的安德海之動機,這或許是「都是龍袍惹的禍」的暗喻。

不過,這條線並非是這個戲的行動(action),潘惠森鋪陳此戲,以情節戲套路,序幕是慈禧洞察同治殺機,於是展開安德海出宮避走之航旅,而通過補敘、插敘,把故事說明。最後,山東巡撫丁寶楨(1820 - 1886)奉命行事,把安德海斬首。

情節上,潘惠森寫了丁寶楨密審安德海,戲劇旨趣(dramatic interest)上,他為我們帶來一場大太監的宣言,安德海理直氣壯地說自己敢於自閹,所以能夠在宮中平步青雲,接近最高權力,這不就是佈景中眾睽睽的擎天一柱嗎?這正正就是宮廷的楝柱了。

2015年7月25日 星期六

談《維港乾了》的表演

香港話劇團這次排演龍文康的創作劇《維港乾了》,以家庭喜鬧劇風格處理理一個奇想,劇場笑聲不絕,有一定現場效果。

在馮蔚衡的導演處理下,各演員都能量十足,在舞台上對對手的態度明顯、明確。演大女兒的文瑞興,與演外孫女的郭靜雯,驟眼看,似曾相識,是馮蔚衡從前演戲時的節奏感及情緒表現。

或許是劇本設定關係,兒子(陳嬌)與大女婿(鄭國偉)只演出了特定的性格設計,雖然發揮了劇場功能,但未見有更細緻的心理呈現。


周輝演剛退休的渡輪船長,默默辛勤工作一生,養大了兒女,但老伴卻又剛離世,捨不得的是他曾經日復一日駕駛在其波浪上的維多利亞港。周輝的表演很沉穩,可惜的是在下半場「維港乾了」之後,戲不在他身上。

二女兒是專業人士,有自己物業。她多年來多戀著有婦之夫的上司,欲斷難斷,近數月離職了,或許是下決心找回自己。整個戲不在二女兒身上,但陳煦莉處處流露細膩的內韻。我們看到三十多歲的單身女兒,一方面關心父親,另一方面卻背負流水落花情難堪的鬱結。


陳煦莉的演出,以性格處理為基礎,除了幾場與大家姐的爭吵戲之外,她大致都沒有因為要照顧喜鬧效果而忽略性格流露。她的春天可望不可即,在情感上,呼應「維港乾了」的怨懟奇想。


2015年7月23日 星期四

談W創作社《小人國5》

在香港舞台劇界,黃智龍是有特殊氣質的,他對劇場即時效果的注意及把握,可以說是二十年如一日,是九十年代中我就留意的香港編劇與導演。後來我漸漸没有那麼在意看他及他的W創作社,也許是我忙,但也許是別的甚麼原因。

這是我第一次看「小人國系列」,或許是因為在電台聽到王菀之有參演,但更多是因為前不久在一個甚麼場合遇到黃智龍,像久違了的一位認識的人,肥咗D,招牌笑容冇變。

我看《小人國5》是有收獲的。

香港優秀的表演者愈來愈成熟,在台上認真地嬉戲,用專業的舞台技巧,確實能把觀眾的現場感震攝。例如白只與韋羅莎投訴中產女與政府巡查官的對手戲,無需語言,注意力加上時間的把握,就能捉著你。

梁祖堯一如既往,有強烈的舞台魅力,他演每一個角色,都能引來掌聲。但是,我最喜歡的是他收歛的時候,内質強,配以淡,更有味道,因此,我最喜歡他處理深水埗街頭老年女小販一角。

黃智龍一定有很多點子,或許是花樣百出吧,所以有謝幕時王菀之介紹的「監製監製的監製」曾浩賢(聯合監製)。無論如何,演出團隊的整體能量是一致的,互動也無分彼此,「瘋癲小巴」一場,梁祖堯、王菀之、湯駿業、邵美君、白只、韋羅莎、鄧世昌,不論訓練背景,能量一致。

王菀之很努力,但最使我喜悅的,是她與其他演員完全融合,我不會記住她是歌手,相信其他觀眾亦一樣。

最值得讚的是邵美君,她傳神地演活了一位辦公室「老細」,可男可女,壓沉聲音,開大八字步,步履造型,帶有性格。我也是憑高矮肥廋確認那「老細」的扮演者就是她。通常身裁不高的演員在小劇場較容易發揮,大劇場則會吃虧,觀乎這次的邵美君,非也。



對於這類戲劇場面串演晚會,劇本我不多說了,整晚有些長,「拍戲」那場甚至滯,但第二場「手機咀咒」是有哲思的,可以的話,當發展為完整的話劇,若能把生活在社會各階層的人匯集在這樣一個戲劇動作中,會是對我們這個媒介環境的探討。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2015年7月19日 星期日

說劉偉成的《斑驢頌》

劉偉成的《陽光棧道有多寛》,書名可以是一個問題,也可以是未完的句子。於偉成,是後者,所以在「自序」中他寫:「陽光棧道有多寛,心便有多寛」。聲音固然暗合Gestalt Psychology,想象上亦有根據。把陽光與棧道並置,眼中的意象,是中國傳統的懸棺,心象當是一份不怕艱險的文化堅持。

這本詩集,體現著一份文化堅持。寫詩的人,托物寄情,正因如是,詩人會為1883已絕種的斑驢寫一首長頌詩。

《斑驢頌》由近及遠,復返照身處的環境,紀錄族群的遊行,步之所踏,目之所視,觸景生情,於是,某種情緒湧出(偉成甚至用爆炸的想像),㵼於地上,記憶與現實融合,斑斑血漬,懸掛在心中的險崖。

我記得我有一次跟偉成說,讀著他的詩行我會想起聞一多(1899 - 1946),尤其是聞一多的《靜夜》。詩人聞一多在靜夜中,在妻子甜睡中,自我激勵,平静地下決心為中華民族真正的自由而堅持;詩人劉偉成則在清晨,在天空吐露泛光時,在剛剛搬到有露台的新居的日子,他的回憶,仿佛一片一片地削開他的生命,他似乎內疚,「回憶的凌遲,逐片逐片削還/我用夢想辜負的自由」。

削開的生命,在第一線陽光下,晶瑩閃亮,然後,曾經遇到的「斑驢」,牠的雜斑色相,牠的不甘心失去自由被人圍觀憤然自殺的事跡,突然重臨。

《斑驢頌》是身不由己的頌歌。

2015年7月12日 星期日

齊豫與香港中樂團演唱會

昨夜到尖沙嘴文化中心音樂廳聽「齊豫與香港中樂團音樂會」,這是我所期待的活動,我想亦是在座觀眾所期待的。

七十年代末入讀浸會學院傳理系時,台灣電影《歡顏》(1979)火紅,齊豫的聲音彷彿從天而降,營繞香港大街小巷,也常常能在校園不同角落,聽到身前身後學長學姊哼唱起來。那時大伙在課堂中「說中華民族花果飄零」,想不到一曲《橄欖樹》,大伙在「不要問我從那裏來」歌聲中同聲同氣,唱著流浪的歌。


三毛(1943 - 1991)的歌詞瀟灑,李泰祥(1941 - 2014)的旋律飄逸,使這首歌曲對歌者要求極高,並非在技巧,而是在用聲的情態。齊豫的聲音,清明而不造作,情真而恰如其分,沒有刻意用力,也沒有刻意不用力,於是破空而來,直入人心,或許更準確說,是破空而來,在空氣中浮現,讓我們打開了心扉。我們想走近歌者,而歌聲在我們心中。


我是第一次看齊豫,已經很愉快,但坐在身旁的妻卻不很滿意。「她似乎低了一個Key」,妻在我耳畔說。妻少女時到過台灣唸書,那時正值校園民歌流行,那股文化更新的集體回憶,她亦能分享。


我細心聽,昨夜上半場的演唱,齊豫確實有少許滯感,有些字甚至被呑去了,而下半場或許是調高了,歌聲也就踏著旋律的浪,順暢、自如。


音樂會的編排,其實有點怪。我是指上半場二十分鐘的《浪漫組曲》。那是把顧嘉輝幾首情歌串連編曲的中樂演奏,但開奏不久,我就感覺到空氣不對了。齊豫與香港中樂團,顧名思義,齊豫是焦點,雖說想配以類似序曲的演奏,但應該用齊豫本身的曲目去創作變奏曲,一方面是向她致敬,另一方面亦勾起觀眾的集體音樂回憶,更重要的是,這安排使晚會不能一氣呵成。


上半場的滯,也許亦因為這編排。


下半場就好很多了。


當唱第二首《走在雨中》時,我感受到全場觀眾身心混融。妻說:「這是齊豫的歌,她唱出了本色。」


音樂會有校園民歌組曲,包括《蘭花草》、《如果》、《你那好冷的小手》、《讓我們看雲去》、《外婆的澎湖灣》五首歌,全場氣氛很好,也勾起妻的回憶,輕聲哼唱。這是音樂會開宗明義最後的曲碼,唱罷《蘭花草》校園民歌組曲,齊豫與指揮周熙杰離場,妻說:「為甚麼沒有《歡顏》?應該會encore!」


在掌聲雷動下,齊豫唱了《歡顏》,後來,又再唱了一次《橄欖樹》,這次的音調像比開場時高。










2015年7月11日 星期六

少年侶倫的煩惱

天地版《侶倫卷》收短篇小說十多篇,包括十七、八歲的早期作品,及五、六十年代,四、五十歲的作品,從欲望書寫,到人生觀察,侶倫早熟,但愈寫愈透。限於篇幅,這本書沒有收入侶倫的代表作《窮巷》;中篇方面,這本書沒有收侶倫抗戰時期的成名作《無盡的愛》、《黑麗拉》、《永久之歌》,因為它們多見,但編者許定銘特意收入《殘渣》,一來它少見到,二,它非常出色。我未看前三篇,但《殘渣》確實是很出色,有契訶夫味,而更精煉。

本來打算順看下去,但閱讀亦有緣份,那天忽然隨便翻看一下《侶倫卷》中的散文,竟看到與小說很不一樣的透明度,情感自然如流,如一串樂音,飄然在耳畔滲現。突然我明白到:散文的魅力,在情感的真誠,而文字中如有一份飄逸感,則更有味道。所以,透明與曖昧,原來是可統一的。


集中散文,多處流露一位青年的壓抑的情感,似乎在暗暗地戀著一位年紀稍長,而已為人妻的女子。《紅茶》中提到Madame Charles,她如何對法國浪漫詩人拉馬爾丁(Lamartine,1790 - 1869)產生意義。我上網搜尋了一下,有一些很直觀的體會。


我想,葉靈鳳第一位妻子郭林鳳,與侶倫或許有過一段微妙感情,未必是地下情,只是潛流。在《侶倫卷》許定銘的前言,他提到侶倫妹夫江河有文提及 。後在網上看到那專欄,1936年,已跟葉靈鳯離婚的郭林鳳一人來港,住在侶倫家一段時間。當年,亦曾與侶倫十多歲的四妹同遊宋皇台並留影。


據網上說,郭後來以南碧筆名在廣州賣文,看到葉靈鳳的《雙鳳樓隨筆》,流淚,不久病逝。

或許,我應該把侶倫的《紅茶》變成戲劇。

2015年7月7日 星期二

早熟的香港早期作家 - 侶倫

這幾天看許定銘編,「天地圖書公司」出版的香港當代作家作品選集《侶倫卷》,最初是翻看,散文《暮》使我聯想很多,很是喜歡,甚至有為侶倫(1911 - 1988)搞一些戲劇創作的閃念。

於是我從頭看這本書。

剛看前兩篇,就有一些體察。第一篇《以麗沙白》,第二篇《伏爾加船夫》,由十七歲到十八歲,侶倫寫作有明顯的飛躍,表現在三方面:1)文字的白話感更自然,少了之前的新文學運動初期的文風;2)處理小說情節,對人物心理把握更細緻;3)對現場感把握得很好,有動作的發展,甚至注意到時間(duration)。

不過,第二篇,在寫男性女性的情挑上似乎較有質感,而寫夫妻和解上,則似是想當然。

再看他十八歲寫的《一條褲帶》,感覺到侶倫年青時,胸懷以小說創作揚名之志。

然後,當翻看他的散文時,馬上發現他竟在短短兩、三年間,變得像體驗過人生蒼涼的作者,字裏行間流露的不是向上飛,而是往下沈。許定銘在「導讀」中亦指出:侶倫出道有意衝出香港,取得成績,「可是後來卻安心留在本地當『香港作家』,是受了挫折,磨滑了錐角,還是受了生活磨練,定下心來接受現實?是個頗值得研究的課題!」(頁16)

無論如何,侶倫是值得我們細讀的。

以下照片,轉載自「香港文化資料庫」(hongkongcultures.blogspot.com)

2015年7月5日 星期日

評香港舞蹈聯盟《編舞.新系列2015》

昨夜到葵青劇院黑盒劇場,看「香港舞蹈聯盟」主辦的《編舞.新系列2015》,李德、李偉能、禤天揚三位的作品,小品形態,而理念寬濶,指涉頗遠,使我想到很多舞蹈美學本質的問題。

李德的《神氣.精》,二男一女舞者,包括他自己和陳湛文、陳敏珺,嘗試以簡單的兩個立方盒子,作遊戲編碼,加上簡單的方位處理、聲音號令,無條件動作的回應,使我們聯想到權力、控制、傀儡、行動方向,乃至對抗的身不由己等,立意是大的。


立意大,而在簡單的安排,有限時空、有限資源下,以簡約的方式呈現,似乎要在舞蹈敘事上有更粗獷的筆法,或更凝聚的詩意。


昨夜第三個作品《血肉之軀》,立意亦很大。編舞禤天揚,找來兩位女舞者張天頴、招詠彤,與他一同用去舞蹈化的身體呈現,甚至突如其來的劇場權力關係去探討人的身體、意志,如何在束縛、掙扎、服從中,與晚期資本主義的市場學、觀眾學扣上關係。這是後現代舞蹈美學的創作方式,解構舞蹈,去除舞蹈,使我們直面存在本相。


呈現是粗獷的,身體表現可以再強烈,使動作的不可測性更大或許會更有感覺。

三個演出,我最喜歡李偉能的《彼岸》。很有詩意的作品,使我也想到生命紛擾中的究竟問題。

開始時,兩位女舞者陳曉玲、伍美宜,形神融合,穿上泥色、仿佛女囚的衣服,在昏黃的一隅向濃霧彌漫的遠方盼望。在舉步緩緩趨向看不見的彼岸,與退守在安身的角落之間,她們前進着,霧稍散,是因是果,毋須細究,總之地上燈光展示了一條路。然而,生命有錯落,形神融合的兩位舞者在舞至台中時,亦如任何事物一樣一分為二,一位留下,一位在四周游走,於是,先前的路變成一個長方矩形(我聯想到櫃,甚至棺),沒有了前路,又沒有了回頭路,留在路上的,是一種廣義的死亡。


最後,先前一起的,現在分隔兩方。踽踽前行的她(若是爬則更妙)終於到達彼岸,回望,發現浪蕩天涯的她,居然在原來的地方。她與她之間,因為有這凝視,上天就給她們一道強烈的光,這是橋,是一種命運觀。


這個舞,燈光設計很有哲學性的象喻,鍾寶儀2013年才於香港演藝學院畢業,值得期待,亦使我猛然想起她的師姐楊子欣來。


三個作品,對討論「當代舞」與「現代舞」很有參考意義。

2015年7月1日 星期三

香港音專65週年音樂會(二)

當晩第二支口琴音樂,是皮亞梭拉的《激烈探戈》(Violent Tango)。陳錦樂穿上紅色上衫,一開始吹奏就有狀態:一束閃快強力的樂音,清晰送出,馬上就透發了音樂想象。陳馬奇鋼琴演奏亦顯得很有力量,只是擴音處理上,口琴聲略為大了一些。

探戈源自阿根廷的雙人舞蹈,伴奏音樂頓錯起伏,有時樂音無論音階與能量跨度都很大,陳錦樂吹奏起來,亦頗得心應手,氣度收放自如,有流動感,中間有不少由急速強力低音樂句,突飛至最高音,凝聚而輕輕送出,難道極高。




一個世紀以來,探戈音樂有很大發展。皮亞佐拉融合了古典樂弦律,把探戈從舞池推上舞台,並詮釋了我們的當代生活,使探戈有新面貌,稱為新探戈(Tango Nuevo)。


作為演奏家,他的手風琴很迷人,情韻班漫,奔放自由,使人聽之不盡;作為作曲家,他一生作品超過三百,大型作品也有不少,包括探戈歌劇《布宜諾斯艾利斯的瑪麗亞》( María de Buenos Aires ,1969)《班多紐手風琴協奏曲》( Concierto para bandoneón ,1979)。他的小品,晶瑩而有情,揮之不去,Youtube可找到意大利口琴大師Willi Burger的《遺忘》(Oblivion),以及好幾位演奏者的《自由探戈》(Libertango,1973)。

陳錦樂的《激烈探戈》,似乎在口琴演奏來說,是新鮮事,他與陳馬奇這次亦不是第一次合作,樂曲推進,頗有默契,但尚欠音樂上的纏綿感。音樂關連人生世情,聽曲,若能激發我們對時代的體會,就更難得了。(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