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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7年3月18日 星期六

關於2017香港特首選舉(1)

過去幾年,香港政治面臨很大挑戰:一國兩制受到衝擊,既變形,亦走様,導致社會嚴重撕裂。於我,這次特首選舉,現實的提問是:就眼前選項,那一項會較有機會使香港將來有得救?

三月十四日星期二晚的辯論,最可以科學做的結論是:林鄭月娥以及她的團隊從來沒有看曾俊華的面書及新聞,她說曾只在鍵盤操作,吸like,反而她常常落區。事實上曾俊華落區很多,這段日子更數倍於林鄭月娥。然而,她用自己以為對手的情況,挑戰對手。她是口齒伶俐,但並非好的辯論員。所謂知己知彼,她或許做到知己,但她沒有,或不願意知彼。昨晚的「彼」是曽俊華,但管治的「彼」呢?在她心中,香港巿民的位置在那裡呢?

為什麼林鄭月娥與她的團隊竟然不去了解曾俊華的行動呢?

關心香港前途的朋友,不妨探訪林鄭月娥、胡國興、曾俊華的Facebook,嘗試了解他們為這次選舉做了些甚麼事,他們如何組織自己的團隊,文宣的素質又如何?

曾俊華有一條影片,指出要改變香港撕裂,短短幾天,就有超過一百萬人次觀看,是捉到香港處境的製作。

2017年3月7日 星期二

《蝴蝶‧蚯蚓‧老鼠》(極短篇小說)


蝴蝶蚯蚓老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盧偉力


一隻蝴蝶在維多利亞港上空飛舞,染上重感冒的他伏在寫字桌上昏睡。

夢像驟雨。夢裏的太陽並未升起,夢裏的夜色漸漸陰暗。千條萬條蚯蚓,穿過一個一個懸浮半空的大腦。他看見自己身體扭曲,躺在地上。他看見一對眼睛在九龍塘一幢大樓閃閃縮縮,一方面躲避著迎面而來的人,另一方面又讓目光不斷擴充著,化為一股欲念的氣流,像高濃度强酸潑向四周。他看見自己正在溶解,又看見自己被刀一片又一片地割下。

不知從那年開始,愈來愈多看不見的手,或先或後,或聚或散,蚯蚓似地溜到獅子山下,無聲無息地,把地基下的土地一點一滴地挖空。天空上沙塵滾滚,他從夢中醒來。

他步出辦公室就碰上那雙眼睛。他心頭突然有一抹寒凉。後來,他明白到這抹寒凉的因由。

 
蝴蝶色彩斑爛的翅膀沾滿帶咸味的霧水,染上重感冒的他坐在擠滿人的會議室中。今天,整個部門的同事都來了,等待與上任不久的總裁見面,告訴大家未來的方向。總裁進場的時候,染上重感冒的他看見那雙眼睛在發放甜甜的粉紅色目光。他當時沒有太在意,但半小時之後,他體會到一股耐人尋味的潛流。

總裁說計劃把整個環境改進,讓我們站得高高的、跑得前前的,得到比從前多的掌聲,在世界佔一個較前的位置。當大家拍掌的時候,重感冒像污雲一樣壓下來、罩著他。他支撑著,低下頭來。這時,他留意到那雙眼睛在擴充著。他腦海裏閃現了一隻老鼠,在溝渠洞探頭出來,東張西望。

「我改善環境的方向首要著重鞏固基礎,然後關注周邊,一切事情都讓大家參與,增強透明度,我們是研究環境與生態的機構。大致是這樣了,大家有甚麽問題,我希望你們踴躍提出。」

一般來說,總會有一兩個表示支持的回應,然後在部門主管例行的答謝之後,總裁就完成了與同事會面的程序,大家朝新的路向邁步向前。然而在部門主管答謝之前,染上重感冒的他忽然舉起手來。

 
三年前他發現在辦公大樓周邊的草地上出現很多蚯蚓。過了一段時間,蚯蚓愈來愈多,很不尋常。後來有位年青人訪問他,希望他談談工作環境的歷史發展,好整理為一篇新聞特寫。在訪問之後他把自己的發現告訴了他。吓!有那麼多蚯蚓出現在地面,這幢大樓地下的土地一定有問題。他們為此事慨嘆了好一會,擔憂著大樓有朝一日會倒下,也擔憂著整個環境生態失衡。

年青人後來離去,不久他收到手機傳來年青人在大樓地面拍攝的蚯蚓湧動的照片。

日復一日,進進出出大樓的人很多,但總沒有人留意到地土上的蚯蚓。有一天,他忍不住了,走近看,蚯蚓身上似乎有一些條碼似的紋。為甚麽會有這些條碼?這些蚯蚓是有人放進去的嗎?

這問題一直困擾他。自此之後,他就常常感冒。空氣不一樣了。他常常造夢,夢到許多形態不一的手,在香港不同地區流竄著,挖掘不同的地土、墙璧、樓房。

在總裁談改善環境的大計時,他心想:若能把條碼蚯蚓湧現這事道出,使這個或許是人為的嚴峻的生態危機讓總裁知悉,適時跟進,也算是配合新方向吧。


蝴蝶飛舞著,飛過維多利亞港,飛向九龍塘,染上重感冒的他,以沙啞的聲音吃力地說著。蚯蚓湧現如何影響大樓的地基,全體同事都知悉了。

他把話說完後,會議室中有一段短暫的沉靜。同事們面面相覷,沒有一位跟進發言。然後,染上重感冒的他強調地說:「蚯蚓身上有條碼,若果是人為的,問題很嚴重。」

對他的提問,總裁遲疑了一瞬,然後,總裁說他並不了解蚯蚓,對昆蟲學沒有研究,然後,總裁問大家還有沒有其他提問。一隻手舉起。「想聽聽總裁到來之後對我們同事的印象。」提問的人眼睛在發放甜甜的粉紅色目光。他當時沒有留意總裁的反應。但不久之後,這人升職了。


蝴蝶飛舞著,飛向獅子山。之後他每想起當天的情景心裏就有唾棄的顛動。每當他回到辦公大樓,在空蕩蕩的走廊,腦海裏總閃現一隻老鼠,在溝渠洞探頭出來,東張西望。

日復一日,進進出出大樓的人很多,但總沒有人留意到地土上的蚯蚓。地上開始出現蚯蚓屍體了。日復一日,清潔工友會把牠們清理去。

一隻蝴蝶在維多利亞港上空飛舞。

2017.1.5

刊於《浸報》2017年2月